幾個流氓一聽方陳氏的話，頓時臉色就變了，為首的更是狠狠的踩了方波一腳，“看來沒有人把你的死活當回事兒呢，真要我們兄弟幾個廢了你？”

方波從小被自己娘給慣著，什麽活兒都不會幹，娶了媳婦以後又是媳婦幹活兒，他除了會賭博的時候用兩只手，什麽時候用雙手幹過活兒，更不要說有什麽力氣了，現在被別人踩在腳下，疼得心肝兒都在顫。

他不顧一切的沖方陳氏吼道：“你個臭婆娘，養這個賠錢貨在家裏幹什麽，又浪費糧食，跟著這些大哥以後吃穿不愁，你還有啥不滿意的。”

鍋裏的菜已經糊了，傳出來的焦味讓方陳氏鼻子直發酸，身後的女兒抓著她袖子直哆嗦。

方陳氏握緊手裏的鍋鏟，狠下心，“要錢沒有，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你們去糟蹋，禍是方波一個人闖的，你們找他，不要找我們母女。”

這是方陳氏第一次主動放棄方波，以前方波再糊塗再不要臉她都忍了，可是今日，這個男人竟然連賣女兒這句話都說得出來，他還是不是個男人？

哦，不對，他就不是個男人，從來都只會靠女人養著。

要不是當年看在老太婆對她還不錯的份兒上，還有一雙兒女還小，她會跟著他過？早就跟他分了。

“你個狠毒的女人，當年要不是老子看得上你，你以為就憑你這樣也能嫁的出去，不被你大哥嫌棄死，臭婆娘，等老子起來就廢了你。”方波被人踩在腳下，還不忘對方陳氏放狠話。

“早知道你是這種人，我當初就不應該嫁給你。”方陳氏後悔啊。

她爹娘死得早，當家的是大哥大嫂，尤其是大嫂一直覺得她在家白吃白喝，一直想把她趕緊嫁出去。她那個大哥懼內的要死，大嫂說什麽他都不會反抗的，所以最後被丟出去的就變成她了。

大嫂成天到處找人給她說媒，生怕她嫁不出去，可她也不想想這樣做會對自己的名聲造成什麽樣的影響，最後村裏人都沒人敢娶她了。

一來是擔心她的名聲不好，對自己家裏會影響；再者，她大嫂到處說媒的時候直接跟人家說了娶她要多少禮金，這不是把她明碼標價賣出去嗎？

這樣她能嫁的出去才有鬼了，結果還真有一戶人家看上她了，可卻是讓她去做第八房姨太太，而且那個人還是個老頭子，方陳氏怎麽會答應。

可架不住她大嫂啊，硬是要讓她嫁人，最後她被逼急了，直接拿刀割手腕，鬧自殺，把人都得罪光了，也成功不用嫁給那個老頭子。

大嫂覺得方陳氏害陳家都跟著丟人，關起門來把她毒打了一頓，以後也是動不動就打罵她出氣，那時候她真覺得還不如嫁人算了。

終於讓她等到有人上門提親，就是方波的娘親，那時候方波她娘給了二兩銀子，她大嫂就同意把她嫁人了。

兩家都不是有錢的人家，她是直接被方波娘領回去的，臨走之前，方波娘送了她一身紅衣服，至少讓她穿著像個出嫁的新娘子。

從此她就是方陳氏了，方波不是個東西，一家大小都是方波娘在操持著，方波他爹去世的早，所有事都是方波娘在做，現在有了方陳氏，兩人像母女一樣。

一開始方陳氏確實很害怕方波娘，看起來很彪悍，有誰經過她們家菜園子不小心踩到青菜苗都能被她叫罵半天。

最初方陳氏也被方波娘燥得慌，可是時間長了她才發現，如果你不兇悍的話只會被別人欺負，尤其是這種沒有男人當家的門戶。

那王家不就是因為沒有男人，所以那母子兩個才會一直被村裏人欺負嗎，要不是慕家的獵頭慕源，王家那兩母子還不知道會過成什麽樣呢？

漸漸的，她也把婆婆的潑辣勁學了過來，因為她知道，之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，也是因為如此，在婆婆去世以後她才能鎮得住方波，守住這個家。

可是現在，方波已經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爛命，而要傷害她的閨女。

是，她也不喜歡閨女，因為她從小的經歷，閨女就是一個賠錢貨，在家受娘家人白眼，嫁人了還要受夫家的白眼。

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願意送自己的女兒進火海，這是她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，她怎麽舍得。

方陳氏越想越生氣，扔出手裏的鍋鏟就朝方波的腦袋砸過去，“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。”

沒人想到方陳氏會突然來這麽一出，方波被鍋鏟砸了個正著，額頭上還被砸出了一個印記。

方陳氏尤不解氣，繼續跑到方波的面前對他拳打腳踢，“叫你不好好過日子，成天在外面整些有的沒的，叫你禍害我閨女。”

“娘！”方翠花還是第一次看見方陳氏站出來為自己出頭，說不激動是假的，可方波也是她爹啊，小時候她爹賭博贏了錢，總會記得給她帶些好吃的回來，不讓娘發現。

雖然她爹要把她賣了讓她很傷心，可那還是她爹啊！

所以方翠花還是跑上去拉住方陳氏，“娘，別打了，別打了。”

方波剛被這些要債的流氓打了一頓，現在又被方陳氏按著踹了好幾腳，腦袋痛的要死，感覺額頭上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，方波伸手一摸，竟然是紅色的血。

從小到大，他娘都沒舍得怎麽動他，這個臭婆娘竟然敢把他打傷，這個賤人。

“賤人，你敢跟我動手。”也不知道方波哪裏來的力氣，猛地從地上爬起來，差點把踩著他的人都給摔下去，沖到方陳氏的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。

本來方陳氏是能躲開的，可方翠花還拉著她，方陳氏硬生生的接下了方波的這一巴掌。

方波繼續揚手準備再給方陳氏來一巴掌的，方陳氏已經推開了方翠花，迎上去抓住了方波的手。

“別給臉不要臉，方波，你敢打我，看我不打死你。”方陳氏也不是吃素的，揪著方波的領子啪啪就是兩巴掌。

場面一下子就從要債變成了夫妻打架，方陳氏平常就經常幹活，力氣自然大，方波比她的個子高，可還沒她有力氣，被方陳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，滿屋子亂竄。

方翠花在一幫勸都沒用。

幾個地痞流氓什麽沒見過，知道這是方家賴賬不想還錢，領頭的男人直接一棒子敲在門上，方家的大門都被敲出了一個大洞，成功讓方波夫妻兩個停了下來。

“你們兩夫妻要打架自己站一邊兒去打，別以為這樣就不用還錢了，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，明天我們兄弟幾個還會來的。到時候你們要是還還不出錢，就不要怪哥兒幾個不講道理了。”男人哼了哼，招呼著幾個兄弟就走。

最後一個小個子男人走出去的時候，一腳踹向方家的大門，本來就破了一個大洞的大門徹底掉了下來，把方翠花給嚇了一跳。

方陳氏終於松了一口氣，擡腳就往房間裏面走去，方波蹲在房梁下面，不知道在想些啥。

方翠花看看只留一個背影給自己的娘，再看看沒用的爹，眼淚再也忍不住，嘩啦啦往下掉。

“方翠花，你把廚房給老子收拾幹凈。”方翠花才剛哭出聲，方陳氏的怒吼就從房間裏傳出來，把方翠花嚇了一跳，趕緊去廚房裏收拾。一邊收拾的時候還在想現在誰能幫助自己。

爹娘肯定是靠不住的了，人家有那麽多人，真要動手的話她爹娘都不會是對手，她哥哥，方翠花想到方震就開始抹眼淚，眼底那個恨啊！

她哥現在是死是活她們都不曉得嘞，能指望他什麽，再說本來就是他們欠了人家錢，就是他哥在，又能咋滴。

心裏恨死了她爹，要不是她爹好賭，又怎麽會惹出這麽多的破事，可能怎麽辦呢？方翠花用鍋鏟把鍋裏黑成一坨的東西撈出來，心裏委屈的不得了。

誰家像她們這樣，要什麽沒什麽，還攤上這麽一個爹，再看看人家慕晴，現在一大家子過得多好，有吃的有穿的。

方翠忽然想起來今日看見慕晴的時候，那丫頭身上穿的一身衣服，她都沒見這邊有人穿過，慕晴可真是有錢，方翠花忽然打了一個激靈。

不是說慕晴現在當上了什麽縣主了，應該有錢有勢了吧，要不村裏的人今日能這麽隆重的去歡迎她？如果去求她幫忙，也不知道慕晴會不會答應啊。

方翠花心思活絡的想著，一會兒高興，一會兒又傷心。

高興的是她去找慕晴幫忙，慕晴應該不會拒絕，尤其是慕源現在也在家，那是個老好人，應該會幫助自己的。

傷心的是，她現在竟然要向慕晴低頭，那可是她以前最看不上的人啊！

方翠花的心裏酸酸澀澀的，很不是個滋味。

收拾完廚房，方翠花出門，方波已經不見蹤影了，不知道是又出去溜達還是幹啥，但是方翠花相信他不會虧待自己的。

至於她娘，方翠花咬咬牙，扭頭就跑出了方家，也不管會不會有人進來。

不過方家現在還有什麽呢，就算有小偷來，恐怕也要空手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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